“待会儿我会尝试看一看,你们呼图克图自心之中,究竟生出了怎样念头,引致他出现此般情况。”苏午出声说道,“现下局势诡异,我们可能已经落入厉诡侵袭之中而不自知。
不是驭诡者的普通人往我这边来。
我先为你们传续一缕薪火,以求保全性命。”
周围诸多僧侣欲言又止。
他们各自法寺的呼图克图也如那‘热轧巴’一般,情况不妙。
但苏午已经给出回应,他们也只能暂时按捺下内心的焦急。
嗡!
随着苏午话音落下,他周身骤然飞腾起一簇簇灿白光火。
他整个人沐浴于火光中,幽深的双眼首先看向了王平安,双手结心灯印,开口道一声:“薪火永续!”
一缕薪火骤然于王平安头顶燃亮!
一盏盏薪火以王平安起始,在众多普通警务工作人员头顶次第点燃!
明亮光洁的车厢内,
众多普通警务工作人员头顶,晃动着明晃晃的火焰!
那火焰散发出温暖的安全感,令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驭诡者僧侣们本身亦有想要靠近那一团团薪火的感觉,却只能因为各自体内容纳的厉诡,对薪火本能地抗拒而立在原地,垂头低诵经文。
熊熊光火于车厢内涌动,顷刻间就驱尽了所有人心底因诡异侵袭而生出的丝丝寒意。
苏午周身火光收尽,他看着簇拥在自己周围的众多警务工作人员,道:“各位皆是各特殊对策警务工作小队的队长、组长,我传续于各位身上的薪火,诸位可将之再传续给自己队伍里的所有警务工作人员。
你们手底下的警务工作人员,亦可将他接续而来的薪火,传续给他们各自的家属、亲朋。
须知,你们虽有薪火庇护,但勿行恶事。
——从前自阴喜脉传续而下的薪火,不论灶神弟子用薪火行何种事,阴喜脉皆无从约束。
但自今时开始,自我炼就火神身开始,任何传续阴喜脉薪火之辈,一旦试图用薪火行侵害、凌压他人之事,便会引火烧身,火熄人亡!
诸位如果不信的话,尽可以自行去尝试一二。
验证我所言是真是假!”
苏午话音落地,众多头头脑脑们连连点头。
其实不用他多说,众人接续了薪火以后,即生出一种‘抬头三尺有神明’的感觉,仿佛在冥冥之中,有一条火龙盘踞于虚空之中,明灿的双眼正盯着自己。
一旦自身做下恶事,那道火龙会立刻摘去自己头顶的薪火,连同自身的魂灵!
“双手结心灯印,即可引召体内薪火。
散去心灯印,则薪火收归体内。
——这只是薪火的初步运用,各位如果想了解薪火的进阶运用,乃至修习灶神法的话,可以往玄门人事科投递简历。”苏午与众人简单介绍了一下薪火运用的方法,转而看向众多低头诵经的僧侣。
这些僧侣亦不全是驭诡者。
但碍于宗派戒律束缚,他们可不能、也不敢在其他人注目之下,站出来为自己引一缕薪火。
尤其是其中有几位僧侣,还是各法寺的呼图克图。
“你,你,还有你!”苏午目光在人群中的几个年轻僧侣面孔上稍作停留,他唤了唤自己看过的那些僧侣,手指都不曾指向对方,那些年轻僧侣却各生反应,纷纷把目光看向了他。
七八个年轻僧侣中,正有‘转轮法寺’出身的丑僧侣与男生女相僧侣。
苏午看着这几个不明所以的年轻僧侣,出声道:“未曾拜入法寺以前,你们也是爹妈生养的孩子,是被亲人视作月亮、金珠一般的宝物。
也不必太过于看重法寺戒律,你们的性命比戒律、法门要珍贵。
活着最重要。
你们几个都过来,
我来为你们传续薪火。
若接续了我的薪火,法寺要将你们逐出去的话,我来给你们立一座法寺,传你们密乘法门。”
他点出来的八个僧侣,看起来都是十三四、十六七的年纪,还是懵懵懂懂的少年人,这些人或因为父母辈对密藏域法寺的崇信,或因为某种虚荣念头,拜入诸法寺之中,跟随诸多上师僧侣修行,他们本身其实并不能理解佛法真意,也不知自己修行的目标在哪。
那些大僧侣、呼图克图们,也算吃过、见过,享受过,就此死在了厉诡侵袭之下,苏午也不会替他们惋惜甚么。
可是这样少年人,为了那些大僧侣、呼图克图们的未来愿景、事业版图,把自己的性命送掉,让自己家中的爹娘哭瞎双眼,流血流泪,未免太不值得。
是以苏午点了点这八个僧侣。
他言语之间,天然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人群里的数个少年僧侣左顾右盼,看了看自己身旁沉着脸的驭诡者上师,又看了看面色不是很自然的呼图克图,便都低着头走出了人群,向苏午躬身合十行礼。
唯有转轮法寺的两个少年僧侣磨蹭了一阵,才从人群中走出。
二人在人群里与转轮法寺那位‘格西’普布群培眼神交流了一阵,普布群培连连向他们摆手,示意他们快去,二人这才动身。
男生女相僧侣神色安静,漆黑若点星的双目静悄悄地看了苏午数秒。
丑僧侣也抬起脑袋,看了苏午一眼,忽然眼圈泛红,匆匆低下头去。
这两个僧侣,举止作态与一般少年僧侣多有区别。
——二者俱非男性,乃是女子身。
苏午已经看出了这一点。
他不知转轮法寺是否男女不禁,法门皆传,时隔不知多少年月,在今下已经逐渐脱离蒙昧血腥的密藏域中,可以容女子修行密乘法门的法寺,却也仍是少数。
是以今下看到两个女扮男相的少年僧侣,苏午内心颇有一些触动。
两个少年僧侣,让他想到了一些故人。
他不动声色地为八个僧侣传续了薪火,一一询问他们各自姓名。
“你叫甚么名字?”苏午看向低着头、不知为何总是容易落泪的丑僧侣。
丑僧侣沉默了一阵儿,轻轻答道:“弟子名旦嘉,还没有正式法名。”
“……旦嘉。”苏午一阵恍惚。
“是。”丑僧侣躬身合十。
‘他’旁边的男生女相僧侣跟着向苏午行礼:“弟子名哲丹,和旦嘉一样,还没有正式法名。”
“我知道了。”苏午点了点头,忍不住又看了旦嘉一眼。
似曾相识的名字,似曾相识的女扮男相。
只是今下这个僧侣的面容,无有任何易容更改的痕迹。
她是旦嘉,毕竟不是丹加。
哲丹的名字在密藏域甚为普遍,并不如何引人注意,苏午记下几人的名字后,就让他们各自回到人群中去。
旦嘉、哲丹二僧侣回到了人群中,与普布群培相隔不远。
哲丹向旦嘉问道:“你为何一看到那人就一副害怕得要哭出来的样子?”
“不是害怕。”旦嘉摇了摇头,“是觉得今下的情景,好似曾经不知甚么时候也遇见过,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好像某种珍贵的东西,渴盼良久以后,终于失而复得。”
“我倒没有你说的那种感觉。”哲丹摇了摇头,伸长了脖子去看人群中的苏午,片刻后,她回过头来,向旦嘉说道,“但我觉得,那个在我们梦中一直出现的声音,那个让我们一定要追到的目标——应该就是这个人。”
“就是他吗?”旦嘉目光晃动。
“月圆前,月升后。
白伞母,铁长龙。
吹衷巫,莲花冠。”哲丹嘴唇翕动,轻轻道出一些毫无关联的言语,“人在念中,直通幽冥。
如来藏中,光明遍生。
如来藏中,光明遍生。”
旦嘉听着哲丹说出的那些好似毫无意义的言语,神色紧张起来:“那我们现在要把这些告诉他吗?”
哲丹转头看了眼车窗外。
她摇了摇头:“现在月亮才刚刚升起。
九月十五月圆之前,月亮升起以后,才是把这些告诉他的正确时机。”
“好。”
两个女扮男相的僧侣在人群中的这一番低声交谈,竟未有一丝落入苏午耳中——以他极其敏锐的‘意’,根本不用他留意甚么,意就能将普通人交谈之时,话语里表露的有效信息提炼出来,送入他的思维中。
但他此下对二僧侣的话却全无察觉,此亦是咄咄怪事。
他看了眼渐渐显露不耐之色的诸多驭诡者僧侣,转而将目光集聚在热轧寺呼图克图‘热轧巴’脸上,对方勉力地扭动着头颅,注视着车窗外。
若非阴影长蛇固定着热轧巴的脖颈,他早已如次仁丹巴一般,扭断脖颈而死!
“我来看看热轧巴自心之中,究竟有何念存留。
在此之间,其他堕于自心中的僧侣——
耳闻真言:嗡!”
苏午舌尖迸出一道真言,眉心轮外放汹汹意能量,在脑后聚成顶轮!
顶轮转动之间,
无色的光明遍照于在场所有人心头!
那些勉力扭动脖颈,看向车窗外的僧侣,一瞬间被光明焚炼干净脑海中那个诡化的念头,俱从痴迷状态之中回转!
唯有热轧巴呼图克图,依旧保持着扭动脖颈,痴迷地看向窗外的模样。
热轧寺的驭诡者僧侣们见到其他诸多僧侣皆开始转回脖颈,茫然地看着四周,几个驭诡者僧侣的神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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