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江花同知道这件事情是她必需要面对的,所以此时她没有逃避,只是有些紧张。
她微微抬起头,看了苏连城一眼后轻施了个礼:“少城主。”
苏连城在她的身边站定,他走过来的时候有些急,此时微微有些喘。
他看着她道:“今夜实在是抱歉,这样追过来,唐突了江姑娘。”
他的声线温和,在这夜色里听起来有些低沉,却十分好听。
江花同原本有些紧张,此时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那张不如往日稳重的脸,她的心便静下来了不少。
她轻声道:“今日妙心与我胡闹,让少城主见笑了。”
苏连城看着她道:“我不觉得那是胡闹,也不觉得此事可笑。”
江花同的手轻捏着帕子,心跳有些快,她抬眸看向他。
苏连城平时在人前是谦谦君子,从不做那些盯着人看的失礼的事。
之前江花同这样朝他看过来的时候,他会别开目光,再朝她施个礼。
但是今夜他没有再躲开江花同的目光,而是直直地看着她。
江花同的脸更烫了些,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
只是她虽然避开了,却依旧能感觉得到他的目光。
她的心里有些紧张,心跳的更快了,她觉得苏连城今晚可能会说些什么。
她心里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
苏连城看着她道:“我其实一直有些话想对江姑娘说,却又怕唐突了江姑娘。”
“今日听妙心说了那句话后,我就觉得我若再不说的话,那就更加唐突江姑娘,还十分失礼。”
江花同抬眸看向他,他的眸光再不是往日的温润和沉稳,带着滚烫的热度。
她此时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她此时不管说什么好像都有些不对。
她偷偷的吸了一口气,等着苏连城往下说。
苏连城看着她道:“实不相瞒,两年前我初次见到江姑娘的时候,就颇有好感。”
“只是江姑娘是和妙心一起来的第一城,家中长辈并不在这里。”
“我听闻江姑娘出身相门,江府上下极重礼数,我若直接来找江姑娘说我心悦姑娘之事,实在是不妥。”
“而后听闻江相来了第一城,我心里十分开心。”
江花同听到他这话有些意外。
她两年前来第一城的时候,能感觉得到苏连城对她有些心思,但是她却没想到,他的心思起的那么早。
她也不知道他恪守着礼法,还曾想过要去江相的面前说他们的事。
她此时顾不得害羞,问他:“你曾去找过我爹?”
苏连城点头:“是的,我私下去找过他,想向他求娶江姑娘。”
江花同虽然刚才猜到了,但是他此时这样说出来,她还是十分惊讶。
苏连城朝她微微一笑:“江相极为聪明,我不过开了个头,他便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当时还不知道江姑娘在第一城,在我的面前狠狠地夸过江姑娘。”
江花同愣了一下,轻笑了一声:“他竟还会夸我。”
说到江相的事情时,江花同不知为什么,整个人又冷静了下来,没服方才的局促。
她是相府的庶女,样貌也不出众,在相府属于不太惹眼的存在。
就算如此,她依旧被送出江府自生自灭了好些年。
直到她凭本事考进了国子监,去里面读书,江相才对她有了几分关注。
只是那时江相对她的关注,更多的是看到了她的价值。
她虽然长相平平,但是她进了国子监就不同了,往后要嫁人也能嫁得更好。
江相不止一次想用她来稳固他在朝中的地位,想将她送入后宫,也想将她嫁给皇子。
苏连城那个时候对江相表露出来想要娶她的心思,她其实是能猜得到当时的江相心里有多少算计。
那个时候江相对她的夸奖应该更多的是想从苏连城这里讨得更多的好处。
苏连城看着她道:“江姑娘极好,他自然会夸。”
江花同轻轻叹息了一声,江相前段日子被成明帝所杀以及江府被抄家的事情她是知道的。
她对江府上下没有什么感情,但是那些人终究都是她的亲人。
她再听到关于江相的事情,难免还是会心生感触。
她问苏连城:“那他当时同意了吗?”
苏连城点头:“他同意了。”
江花同有些意外,她了解江相,若是利益不够大的话,他不会同意这件事情的。
她便问他:“你当时对他许诺了什么?”
苏连城看着她道:“我说江姑娘是无价之宝,我愿用第一城最珍贵的东西为聘。”
江花同听到他的这句话整个人愣在那里,她真的不知道,在那个时候,他曾对江相说过这样的话。
她的眼圈微微泛红。
苏连城的声线比刚才更温和了些:“所以当初你放走江相时,我从未觉得你做错过。”
“那时我来挽留你,也是真心实意的。”
江花同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她放走江相后,苏连城曾来找过她,她当时觉得没脸见他。
到此时,她终于明白那日江相劫持她时为什么那么笃定,第一城会投鼠忌器。
而这些事情,不管怎么算,都是她对不起第一城。
她伸手抹了一把眼泪,轻声道:“我爹做下的事情,我甚是不齿,但他终究是我爹。”
“我与他之间需要做一个割舍,那次把命还给他之后,我便不再亏欠他。”
苏连城看着她道:“江姑娘,我曾说过,我从未怪过你放走江相之事。”
“他是你的父亲,你的选择并没有问题。”
“一个人若是连亲生父亲都不管的,那也太过冷血了。”
他说完递了一块帕子给她,她抬眸看了过来。
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泪光轻摇,楚楚动人。
苏连城一直都知道她不是那种长相明艳的女子,有着十分耐看的五官,还有着极好的气质。
他们这一次重逢时,她身上的书卷气比之前淡了些,添了几分上位者才有的凌厉之气。
可是今夜在这棵榆树下流泪的江花同,凌厉之气尽失,只余温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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